篾匠也是心善之人,见周归一疲惫不堪,天色已晚,就邀周归一到家里住一晚,说:“小伙子,前面的镇子离这还有五六十里,山路也不好走;天色已晚,不如到我家休息一晚,怎么样?”
周归一尚未缓过气来,依然对宁老道一伙耿耿于怀,说:“为什么?为什么如此欺人太甚?”
钟篾匠伸手扶起周归一,又帮忙收拾了一下东西,说:“过去了,就过去。走,到我家去。”
周归一就牵了“小川”,跟随钟篾匠往前走。
钟篾匠看着周归一落寞的样子,想起自家疯癫的儿子,禁不住叹了一口气,说:“我看你年纪也不大,为什么在外游荡?就不怕父母担心?”
周归一渐渐恢复过来,说:“我离家几个月,在外打工,也是担心爹娘,才回老家去的。”
钟篾匠一听,觉得这小伙子不错,说:“有心就好,也不在乎迟回一天两天。你到我家住上一晚,休息休息,明天再走,也不迟。”
周归一听了,连声称谢,说:“那就打扰前辈了。”
钟篾匠连连摆手,说:“客气了,客气了;我家儿子钟良,休学在家,也闲得无聊。”
周归一口无遮拦,说:“贵公子,何以休学?”
钟篾匠叹了一口气,说:“唉。我儿钟良生性聪慧,学业优异,去年九月,考上了至观县最好的高中;不料,上了几天学,好好生生的一个人,不知怎么的就神情恍惚,整天就只知道诵读古诗古词,仿佛回到了古时候一般。”
很快,就到了钟篾匠的家。
这是一个收拾得干干净净的农家小院。竹篱栅栏围出一方天地,院里有菜畦两垅,板栗树一棵;一间青砖红瓦的平房,一对青石磨。
板栗树下,一小伙子背着双手,摇头晃脑,有板有眼,诵读着诗文:
岂曰无衣?与子同袍。王于兴师,修我戈矛。与子同仇!
岂曰无衣?与子同泽。王于兴师,修我矛戟。与子偕作!
周归一猜想此人就是钟良,觉得此人有趣,连忙接颂道:
岂曰无衣?与子同裳。王于兴师,修我甲兵。与子偕行!
钟良转过身来,轻声说道:“来者何人?”
钟篾匠指了指周归一,说:“钟良,这是远方来的客人。”
钟良仿佛犹在梦里,看了看周归一,说:“原来是大人,何以落魄如此?”
周归一此时已明白,这钟良是个“文疯子”,是个不吵不闹的神经病。
于是,周归一心生一计,厉声喝道:“前方战事吃紧,你却咏诗抒怀,该当何罪?”
钟良一惊,几欲俯身在地说:“大人恕罪,末将也亦是有感而发?”
周归一继续演戏,说:“如何感想?快快道来!”
钟良近身一步,说:“大人,我军战马损失惨重,将士粮草不足,人心似已涣散;不如组织精兵,行偷袭之计,振我士气,壮我军威。”
周归一朗声答道:“小将军,可否愿往?”
钟良说:“末将听命。”
周归一说:“令。你等先行休息,明早卯时出发,听我命令,不得有误。”
钟良说:“是。”
钟良果真脱衣上床,呼呼大睡起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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