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)第八章(1)_铁梨花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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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一晚上,把那块红绒布剪出一件袄面子来。又看她俩人一块儿絮棉花,还听她俩人商量滚什么颜色的边,盘什么花式的纽扣。

  “那穿着人家不笑话?”凤儿说。

  “笑啥呢?”

  “你不懂笑啥?”

  她脸红红地看着前头洼洼坎坎的山路。看来这憨子真不懂。

  “栓儿不在,我穿恁红,人家该说我爸没教好他闺女了。”

  牛旦明白了,没吭气。

  “叫他们说去。咱柳叔是办新学的。”他闷了至少有一袋烟工夫才说。

  凤儿以为他不想接着往下谈了,没想到他突然冒出这句来,这憨子把好几天没笑的她逗笑了。

  快到牛旦家门口了,凤儿向外头挪了挪**,意思是怕人看见一男一女坐那么近。牛旦一把拉住她。凤儿感觉出来他的手心出了一层汗。再看他脸,鼻尖上也油腻腻的,好像也是细汗。他眼睛非常狠,鼻孔张大了,上唇翘上去,露出方而大的牙。

  凤儿有点怕牛旦这副样子。

  牛旦飞快地撤换出拉住她的手,原先那只手从她腰后绕过去,伸到她袄子里面。她的肌肤一下子沾上了他手上粘湿的汗。她心里一麻,说不上自己喜不喜欢这突来的亲近。她告诉自己,这是牛旦儿啊,是梨花婶的憨小子啊,你怕啥呀?这一想,她眼一闭,软在他怀里。

  他滚热的呼吸喷到她嘴唇上。他伸在她袄子里的手把她的身子抓疼了。

  “叫人看见!”凤儿轻声呵斥。

  他根本就袒见。

  “牛旦儿!牛旦儿有人来了!……”凤儿说。

  他知道她吓唬他。冬天黑得早,各户喝汤也喝得早,省得点灯熬油。这时黄昏的余陽还在秃了的柿树梢上,田野上一个人影也没有。

  “咱先进院里去……”凤儿在央求他了。

  牛旦的唇上一层毛茸茸的短须,压在凤儿还没合上的嘴上。

  “……我梨花婶托的那个人,咋还没把栓儿的消息打听回来……”凤儿的嘴唇挣扎出来说。

  她把手摸在他的腮帮上;他刮脸刮得再勤,那络腮胡总是把他下半个脸弄成一片青灰色。

  他一下扒开她摸在他络腮胡上的手。这时他才真的可怕起来。那么狠地瞪着她。然后他狠狠的眼神蔫了,就像刚认出她是谁似的,他猛一醒。认出她是谁了呢?是他两个月前还叫“嫂子”的女人?最后一次叫她嫂子,就是那天黎明。就是他和栓儿一块儿出去敲疙瘩的那个大雨的黎明。

  牛旦逃似的跳下车。凤儿想,栓儿是活着是死了,他都是他牛旦兄弟心里最疼的地方,碰不得。这一想,凤儿真想把牛旦拉回自己怀里,好好疼爱一番。虽说柳凤比牛旦小两岁,毕竟让他叫嫂子叫了两个月,这时对他生出一种姐姐式的温情。

  牛旦闷头把打的柴往下卸。凤儿打算赶着骡子把自家的柴送回去,却听梨花叫她:“凤儿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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